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在意大利。世界小提琴制作大师,斯塔拉里瓦里,瓜奈利,马基尼。在往后排名的有罗杰尼。他们是小提琴制作的鼻祖。
总政歌舞团的第二小提琴手,叶子转让给我一把罗杰尼小提琴。
在北京,玩古董小提琴的是一个圈子。不懂行的人不敢涉足。别以为一个拉小提琴的人就懂琴了,可不是那回事儿。拉琴和鉴赏琴,这里面隔着一座山。
北京有个著名的提琴收藏家叫刘长瑞,(六年前去世了)这个人是造船工业的高级工程师,他并不会拉琴,有的时候试琴,也勉强拉上几下,相当的难听,他对古董小提琴修复,也能鼓捣几下子,太复杂的活儿他依然是驾驭不了。
这位老者,年轻的时候和张志新的哥哥一起玩儿音乐。在过去,他有很多出国的机会。他经常去拍卖场购买古董小提琴。还有些琴,是从旧货市场买来的。慢慢积累,他的提琴也就有了一定的数量。中国乐器杂志几次采访他,刊登有关他的文章,也算个业内的名人了。很多年前,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带我认识了他。在他那,我见过一把一百多年的意大利小提琴。紫红色的油漆,显得十分的厚重,古朴的样子很有镇人的气场。声音特别的洋气。
三百年来,一度法国琴占据了优势。世界排名第三的就是捷克琴,最后的就是德国。其他国家的提琴都排不上号。
说实话,我在刘长瑞那里占过便宜,也吃过亏。在这个圈子里,吃亏就是吃亏,只能下次涨记性,决没有“吃亏是福”这么一说。琴买亏了,哪来的福?!可在叶子他爸那里你就休想能占便宜。
总政歌舞团去南昌演出《东方红》,我睡中铺,叶子在下铺。他比我大五岁。我俩聊的很好。他人比较随和,厚道。就是说话有点絮叨。感觉像个老人的样子。其实并不很老。
叶子跟我聊起了他们家里的事情。他爸爸叫叶家驹,解放后中央乐团第一代小提琴演奏家。在业内很有名。老爷子也是小提琴的鉴赏家,制作家。他有一个提琴厂。叶子带我去过老爷子的别墅。
两扇大铁门,见不到里面。走近大门能听到大狼狗的叫唤。那声音底气十足,很吓人。叶子说:“不用害怕,白天狼狗关在铁笼子里。”进到院子里,洋灰地刷洗的很干净。有一个很大的房厅,整个一面墙都是玻璃的。在院里就能看到厅里的玻璃柜子,满满的挂着全都是外国古老的小提琴。我在那也涨了点儿见识。
老爷子白白胖胖儿的,中等个,有个比较年轻的小老伴儿。叶子说,这个小后老伴儿,把老头儿的财产包括厂子,都紧紧的控制住了。叶子也不想跟她争。尤其是近一年多,叶子始终关心老爷子的身体健康问题。叶子说,他已经有病了。
老爷子可能心里也都明白。偷偷地塞给了叶子一把小提琴。就是那把罗杰尼。
后来,外地音乐学院的有个教授,非得要我把这把琴转让给他。金钱面前,我没有抵御它的诱惑。现在,时而想起来就有点儿后悔。钱是什么?那是一堆纸片子。琴放在那它是个好东西,它能发出绝妙绝伦的好声音。
玩儿古董的兴趣和刺激就是捡漏儿。我在刘长瑞那里曾经狠狠的捡了一次的漏儿。
老先生特别可爱,我每次到他家,他都会双手做一个请进的姿势。他的琴一般都在玻璃柜里面,有的时候,便于藏友们赏琴,他都会事先在沙发上摆好了。跟排队买豆腐一样,都在那排着。那次我到他家,唯独发现靠阳台的墙角的地上放了一把破琴。没弦,没轴,没附件,琴板还有好几条裂子。琴的表面脏的就像欧洲逃难过来的一个小乞丐。我用两个手指捏着琴脖子看了看,就放那了。我总爱和老先生开玩笑:“我说老刘,就这个东西还不烧火?你供着这玩意儿干什么?”他单刀直入:“你给我两千五,就归你。这就是专门给你留的。”我说:“你咋不给我留点儿好东西?!”他说:“这就是好东西。”“大爷,你可真能忽悠。”“这是意大利小提琴。”“哪来那么多的意大利小提琴?!你可真逗!”“你不信,你看看里面的标。”“咳咳咳,那标是你贴上去的假标。”“算算算,我不跟你说了。”“你不跟我说?你有那个囊气?!我不理你,你一会儿保证自己还得说。”“你这种人,算算算,我不跟你说。”
我俩算是忘年交了。斗嘴玩儿那是常事儿。
他给我倒了一杯茶。不一会儿,他拿起了那把破琴:“这把琴买的时候,我满以为我能修,打开一看,这个活儿我干不了。”“找别人修。”“那不行,成本上去了,我更亏。装好了万一声音不行,我不是更亏?”“所以,你就想坑我?”“算算算,我不跟你说。”
我喝了几口茶,没搭理他,他又说起来了。他说:“三百个欧,你把成本给我这个琴就归你。”我成心逗他:“老先生,这是琴吗?”“你说它不是琴,它是个啥?”“我说它就是劈柴。”“算算算,我不跟你说了。”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”
逗嘴的时候,我无意发现了这把琴的脖子,都被磨歪了一块。这个时候,我的智慧来了。我想,这把琴的年龄少说得有一百年了。它被好几个或者更多的主人用过。虽然现在不知道它的声音好坏。但是,你想,它的声音如果不好听,会有人把它拉的这么苦吗?!我扔给他钱:“数数”
这可真有点儿像赌石了。咳,不就两千多块钱儿嘛?!
我的背后有一个古董小提琴的修复能手,叫欧阳运城。他在北京搞古董小提琴的修复和鉴赏方面应该是首屈一指的了。他才三十多岁,可他阅琴无数,修复的古琴无数。我俩关系非常好。总的来说他对这方面还是有悟性有天赋的。别人真比不了他。
我从老刘家里出来,拿着那个破烂儿琴,直接开往马驹桥方向。到了郑二营欧阳的工作室。和他商讨了修复的方案。
欧阳当着我的面,不一会儿的功夫,就把琴盖儿给打开了。首先我让他看这个标的真伪。他说,这个标不是后贴上去的。是个原始的标。我这下子可高兴坏了!欧阳说,这是个波西米亚人在意大利学的做琴,是用意大利的料,在都灵做的。不是个名家,但,产地和工艺都是意大利没错。
我下本钱了,世界顶级的绿美人琴弦一套。进口乌木指板,附件腮拖琴轴全部都用最高档的。欧阳说,面板上的几条裂子,在里面打上鋸子,修好之后从表面丝毫看不出来。
半个月以后,我来到欧阳的工作室,一看琴我都傻了。溜光锃亮,该补漆的地方补上了漆,面板上的裂子根本就不存在了。这把琴特别的有气场。整个的琴都清理的干干净净。这个从东欧破烂市逃荒过来的小叫花子,一下子就成了雍容华贵的绅士。再一听声音,甜美细腻,逸散着浓郁的奶油味儿。
修复这把琴,我又投资了两千多。配了一个高档的琴盒,这把琴总投资,还不到五千。音乐学院有个学生,他爸爸是个土豪,要花十六万买我这把琴,我没舍得撒手。
我庆幸我是个赢家。成为一个赢家,单有智慧是远远不够的,必要的胆量也是要有的。智慧和胆量是对立的也是统一的。因为,有的时候,胆量是来自于智慧,俗话说“艺高人胆大”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是否恰当?